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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背后的人们

  8月10日,东南大学的访摊者实践队成员李醒抵达了实践地点——吉林省长春市,在南关区恒星国际城和二道区中东大市场等热门地摊街区展开了了为期两周的实地调研实践活动。在此次实践活动中,我采访了许多人:地摊摊主、商场管理者、路过的消费者,我收获了无数来自于人间烟火背后的人们的感人故事。

  是那些被烟火气熏得直眯眼的人;是始终盯着我手中的录音笔的紧张的人;是端正的坐在桌前,眼睛笔直地望着我,听我讲话的人;还有两厢顾盼,彼此示意“你来就好”的彼此信任的人。

  当我真正走进人群里时,看到的,记得的便不再是单纯话语间传递出的信息,而是由气味、声音、眼神、以及身体的微微颤动,描绘出的一幅长长的画卷。就好似我可以从夜市的这头,走到那头;而五感,从画卷的端头,细细地摩挲到尽头。

  总觉得不尽意,那就拿起一副放大镜,趴在画上,去细细品尝每个小人儿的苦辣酸甜。

  万千“生蚝”摊点中的一个——家的咫尺,“说”的欲望 

  当我走进昏黄的摊铺中间时,第一次,我不再是从铺子与铺子之间侧身走过的人。

  不知道你是否发现,在过往同地摊的每一次错身中,那些摊子后面的人,好像从来没有一个确切的面孔,甚至是都没有形成一个“集体印象”。我从未注视过琳琅商品背后的那双手,那个人。

  可是,当今年“地摊”肆意生长过后,“民生广场”一侧的店铺缩减再缩减,撤摊再撤摊之后,余下的那一小簇成团的店铺,当我第一次靠近时,便是心揪揪的忌惮。是一种五感被放大之后的敏感与战栗。

  我记得,先是一个烤得人脸颊微微发烫的烧烤摊,然后是酷暑的天气里依然热气滚滚的鸡汤豆腐串,好像连那口铁锅都是雾蒙蒙的,再之后是烧烤铺,粉面摊。而我停在了一个生蚝和扇贝被码的整整齐齐,连粉丝都是成股地攥在贝肉上的摊铺前。人很少,我各点了一份,开始了同老板的攀谈。而老板,则是从点火开始的。

  他说到今年的收益真的不好,这些器材都是自己家里的,这个季节过了就不再做这个,生蚝会缺货,扇贝会过季。

  老板的话不多,但是每一个回答里都有触动到我的东西。“器材&家”其实回顾走过的遍地摊铺,哪一家的器材不是油迹斑斑,裹着厚厚的浓烟;哪一家的冰箱,调味罐不是沾满了食物的渍迹,他们并不是随着今年的地摊生长起来的啊,他们是一直打拼在这座城市里的自由人啊。从一个小推车,到落地成摊,再到开店经营,我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老板们曾在哪个街头吆喝过,爆炒过,浓烟滚滚过,但是今天,他们站在我的面前,惨淡经营,但依然还在经营。

  这是一种同今年,地摊刚刚兴起时的喜庆热闹,陡然反转的感触。还记得开始时喇叭里的声音都是更明亮的,好像疫情过去后,他们和我们在地摊里迎面撞进了美好未来的怀里。

  可是抬眼看,这些零星余下的摊铺,他们是没有退路的经营者,还是承担了野蛮生长的亲历者?

  老板们多数是低着眼,攥着手中的签签杆杆,看着调味料和食材在火焰里翻转,他们是不爱说话的,但是临近走时,生蚝铺的老板回过身,睨着紧紧扯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说“快去找妈妈,爸爸正在唠嗑呢”

  原来,我这简单的攀谈,也能为这些城市烟火背后的男人们,带来一丝回馈自烟火的暖意。他们不善言谈,但是他们也有着诉说的欲望,他们不仅是贩卖热气腾腾的吃食啊,他们的身后就是家,所以他们更是摸爬滚打,混迹江湖多年的不言人。地摊哪里是小桌子,小椅子,火炉一点那么简单。

  其实很多时候,交流并不需要语言,只要我知道你在听我,就足以慰藉。

   

  图为实践队调研小吃地摊。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李醒 摄

  贩卖万物的故事,故事里有漂亮的王子和公主——“看”得见,那些无法贩卖的温柔

  

  这是一个关于美和爱情的故事。而我们的主人公,是两位贩卖万物的人。

  奥利奥,酸甜的汽水,奶酪棒,纸质棒棒糖,酸黄瓜,还有绿色的多肉,和彩色的烟。面对如此“万物”的摊铺,是值得每个人去驻足欣赏的,欣赏老板挑选商品时的耐心,欣赏每个小物件被码放的位置,欣赏灯光,绿植,桌椅之间的默契,不用上前攀谈,就知道这里值得。因为你知道,这是浸润着老板的心血与爱意,生长起来的摊铺,就好像扎根在了这里。

  那么是怎样的爱情?

  当我拿着录音笔,表明来意,那位明艳的老板娘笑眯眯地望向老板,而老板则满眼星光,示意着“你来你来就好”。那是眼神的交流,真正的仿佛有笑声,有打趣声,有推卸,有脸红的交流,是要亲历过,浸润过才能感受到的,一瞬间在空间中彼此传递的爱意。其实采访过什么已经不重要,我听到的不是老板口中的回答,而是两厢顾盼,情深意浓的爱情的回音。原来,当爱情在眼前生根,买不来的温柔,却能在眼前,无声地贩卖。

  可能今年的收益不是很尽意,但是他们依然温柔。这不是鸡汤,我也并不想说人间值得,而是想让人们走出去看看,各自亲历,而后各自评判。

   

  图为实践队采访摊主。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李醒 摄

  木头和一段往事的记忆——刻刀不停,“听”得见的日子 

  比起匠人,我更倾佩坚守的力量。毕竟你我都是“匠人”,有所爱,必定会有所长。但是关于枯燥的坚守,不是更令人倾佩吗。他们已经不谈爱与不爱,而是坚守,类似于契约的坚守。认为这是人类文明,或者仅仅是一段时间,再人间留下的痕迹,就想要去坚守的那种身为“人类”的坚守。是为文明在坚守。

  不知你是否发现,细微的颤动和旋转是无法分辨时间运转的方向的,就像这眼前的摊铺里的小核雕,小木人。手臂与翅膀只有柳条最末梢的粗细,却也能被安插在桃核大小的躯干里,维持平衡,随风和端详的手微微颤动,樱桃核是它们的小脑袋,而这些,全部出自一位年近花甲的爷爷粗糙的双手,似乎,中国的手艺人们的精致程度同双手的粗糙,皲裂并无半点关系,以前是这样。但今天,也是这样。

  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手工艺,无人传承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可是当我走进它,走进他们的时候,你会发现,那种闪耀着的“人”的魅力。

  爷爷随老一辈来到长春,祖籍山东,旧时各村,各镇都会来赶老家“黄山庙”的庙会。家中的姥姥,与舅舅一直在制作这些小玩意,耳濡目染下也就学会了各司步骤。当老一辈逐渐淡去,这位爷爷也就担起了这份手艺。还记得爷爷回忆时的骄傲,那是对手艺,对家乡的骄傲,是为“黄山”附近村落的骄傲。

  但是他们,也会老去。

  逐渐地,爷爷也会看不清铜丝的线头,也会摸不准小翅膀粘贴的位置,再之后,爷爷说到“我就开始做这些,大一点的物件”。

  我想,这就是今天的手艺人们的落幕,与结局。

  其实,这些闪闪发光的手艺在创始之初,便是用来糊口,被当作商品,以营利为目的的。

  所以当今天的人们更加看重材料的名贵程度,看重数量的珍惜与否,不再愿意为平凡材料的手艺付费时,这些用最桃核制成的,古朴的,小玩意的出路在哪里?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让老一辈的手艺人们坚持?它既不创收,也不糊口。

  或许,人来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思考的不是“它值不值得”,而是“如果这个事情只有我能来做”。

   

  图为实践队为果核工匠拍摄的纪录片剧照。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李醒 提供

  那个眼神一直在斜睨的鱿鱼老板——角逐与妒羡,是气“味”的落幕。 

  天会变冷,食物会过季,人会变心。

  崇德路,见证过长春夜市的鼎盛。

  人声鼎沸、吆喝声迭起、店家手中的汤汤粉粉被风风火火地端上桌面。天热些就用牙,咬开一瓶冰人的啤酒,天冷些,就嘬一口鲜咸正好,酸辣适中的粉面,都是打心底的爽快、舒坦!深夜,矮小的棚子,简单的桌椅却也装得下一整座城市的胃。

  只是北方的天冷的快,冷的彻底。一场雨,或是一阵雪,所有的人就闭门不出了。

  所以,北方的吃食,好像总是能够让人默认,它们都有自己的季节限定。就好比,从未关注、或是思考过的那些窄窄巷子里的小吃,是在什么时节,是在哪个时刻全部搬出了窄巷?连同热气,香气,和喇叭的呲呲声一同搬离。

  可是今年不同了。那些美或不美的“味”们全部涌上街头,在人挤人的路口,在车抵车的路边,一座“夜市”挨着一座,没有街道的喘息,也没有给人们喘息。

  热闹的人们,反倒是因为这热闹的街头,这座热闹的城市,早早没了声息。不晴不阴,无雨也无雪。麻木,也会被用在热闹上啊。这些肆无忌惮,野蛮生长出来的“夜市”们,就如同一剂又一剂的针药,扎在城市的热闹上。肆意生长过后,还会有明年的雨后春笋吗?

  回到崇德路,原本在街道两侧拥有店面的老板们,在门口支起火炉炭盆,手上翻动着鱿鱼,却时不时睨着眼瞟一瞟不远处空旷的地摊。

  “地摊经济”“夜市文化”或许是一条致富之路,但它一定不是一条全民致富之路。

  所以同蝉鸣喧闹了整个夏天的“地摊”会走向何处?没有回答,窗外只有风声,蝉声。

   

  图为实践队调研地摊夜市。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李醒 摄

  其实,今夜,当我一圈圈地摇下车窗,当手和晚风、和昏黄的灯影交错的时候,我便在想,生活是要去体会的,而不应是凭借文字去触摸,或是意会。而是要站在滋滋的摊铺前,来一份五元的鱿鱼爪,感同身受。(通讯员李醒)

责任编辑:胡梦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