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42个小时的火车,第一次见到南方的绿色,蔓延的绿色、满眼的绿色,随着绿意深深浅浅进入荆楚深山。从北到南,晚上躺在不断行走的车厢里,“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感觉车轨就在身下,外面的一切世界都变得遥远,闭上眼睛后仍能感受到月光的透明。下了火车后再转面包车,一圈一圈,一层一层,遇到一个村庄以为到了到了,但是那条唯一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像是一条柔软却又坚毅的绳带,将一个个分散的村庄像珍珠一样串联起来。
大片大片的云朵,白的发亮,厚重却又轻盈,巨大的云影投在山顶,山围围里几户人家,是桃花源里的人家的炊烟,但是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矮小的石屋,绝大多数都是二三层的小楼;路过的人们不是挑山工那样佝偻的背着沉重的背篓,摩托车、小轿车在马路上自由驶过;五金店、小饭店、大超市……一切的一切让我觉得这里和我家那边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只是因为山脉而暂时分散开来。
一直一直向前,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却仍然有路向前,“有路可走”是一种幸福,那种走到哪里都有踏实的干净的水泥路的感觉,那种文明随着道路无限延伸的感觉让你觉得一切都有希望。这种希望是国家给你的希望,中国曾被称为“基建狂魔”,而现在我体会到了这种力量。沿路哪怕语言不通,但是当你看到汉字的时候,你知道你们之间是可以沟通的,是有隐形的文化纽带的。所以你的担心就会消失,这又是国家给你的信心。离开熟悉的环境,进入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时候因为“国家”,你觉得自己还是在家里,还是安全的。
青山灰瓦,陡峭的山路,最终到了,终于到了。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拐角我们到达了目的地:革利乡小学。学校被秀丽的山群环抱,教学楼、宿舍楼、办公楼和餐厅四面环绕,中间是水泥地,上面有两个篮球架。不过在我看来,这里除了交通不便,这里的条件并算不上“艰苦”。这里的条件比我的小学和初中都要好,但是那是十年前了。现在看到孩子们单纯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脸蛋黑黑的,衣服脏脏的,头发乱乱的,但是眼睛是明亮的,心灵是简单的,笑起来的时候无忧无虑。但是和那时不同的是,随着电基站的建立、网络的覆盖,孩子们哪怕不能出去,但是从手机和网络上接收着一切外界的信息,了解着社会的发展,他们看的玩的和现在的我们几乎一样,交流起来没有任何代沟。
图为支教队员鼓励孩子勇敢回答问题。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牟采梅 摄
初来这里,一切都是新鲜的,青翠的山、纯白的云、清新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草香,这里远离了喧嚣的物欲,人慢悠悠,云慢悠悠,就连鸟儿的叫声都更悠然。清晨的太阳伴着鸡鸣跃上山尖,正午的云翳覆盖山间,雨后的青山披薄雾,秀丽的青山边上还有几幢小房子:薄厚相当的黑瓦按照规律层层叠叠,但是那些脱离规整队伍的瓦片又告诉着人们这座房子经历的风雨……然而渐渐的,第三天、第四天,我就不再好奇了,不再张望了,这个时候,我想了那首诗:
“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山那边是什么呢?/妈妈给我说过:海/哦,山那边是海吗?/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可是,我却几乎是哭着回来了/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山那边的山啊,铁青着脸/给我的幻想打了一个零分!/妈妈,那个海呢?”
我的家乡也有连绵的山脉,但是大部分还是平原,所以小学我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我并不明白,山的那边明明就是另一片村庄城镇,有什么好奇的呢。直到现在进入山圈子里,我才明白那种渴望,因为你所能到达的地方,目之所及全都是山,这种时候就会产生一种绝望,外面的世界都是这样子吗?山的那边到底是什么?可能很多人终其一生就在这深山里,兜兜转转,用脚步丈量自己的人生长度。安于现状的人简简单单过完一生,而那些充满好奇、对外面充满向往的人,一心想办法走出去的人才最挣扎,而目前,孩子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读书。
图为孩子们将自己的心愿贴在心愿墙上。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牟采梅 摄
“在山的那边,是海!/是用信念凝成的海/今天啊,我竟没想到/一颗从小飘来的种子/却在我的心中扎下了深根/是的,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过/当我爬上那一座座诱惑着我的山顶/但我又一次次鼓起信心向前走去/因为我听到海依然在远方为我喧腾/那雪白的海潮啊,夜夜奔来/一次次漫湿了我枯干的心灵……/在山的那边,是海吗?/是的!人们啊,请相信/在不停地翻过无数座山后/在一次次地战胜失望之后/你终会攀上这样一座山顶/而在这座山的那边,就是海呀/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一瞬间照亮你的眼睛……”
诗歌的下一段是这样的,诗歌中的孩子看到了“海”,我不知道我们这次的活动是否能像一颗远方飘来的种子,在他们的心灵里扎下一点点的根,让他们鼓起勇气一次次去攀登。只希望我们的这一次尝试和努力,能让他们有一些不同的体验,我们身上能有那么一瞬间的光,照亮他们的眼睛。(通讯员 金鲁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