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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与星河说 他们永远相信

  2019年7月16日至7月26日,中山大学爱心助学协会暑期考察队在四川省巴中市开展了为期11天的家访活动,为贫困学生建立档案,以便后期资助。

  “ 我会永远相信 最后一片落叶

  无论什么世界 东风藏在眉心

  我会永远相信 扎入心的水滴

  在另一个世界 晴空布幔拉起

  我会永远相信 开始掉下的泪

  你和我的世界 痛褪去更清晰

  我会永远相信 不完美的完美

  不管什么世界 距离不是距离”

  ——《相信》苏打绿

  一

  “姐姐,我看见好多星星。”

  “噢,好多星星?”

  “我还可以数得清,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六、七、八……有十二颗……十三颗星星!”

  小敏在几千里外数着星星。电话这端,我偎在闽东南小镇临街的四楼窗台,隔着纱窗,抬头,只望见三两点光斑——其实星星一直都在的,只是此刻不属于我的眼睛。

  桥亭的夜空很美吧,我懊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一个月前在川北的那段日子曾真实存在过吗?我拿出小琦赠的水彩画,粗糙的纸面,旧报纸的气息。一棵树,两只猫,左冷右暖的颜色,右下角写着日期:2019.6.15。挂了电话,开电脑再翻找一通,和七月二十三日视频里的那幅画没什么两样。

  一个月过去,小敏还在电话里一声一声叫着姐姐。那……小琦呢,她还记得我吗?

  她是否记得我,没那么重要。凭着这幅画的联结,我将一直记得她,这就够了。

  我生怕把画弄旧,只用眼神轻轻抚摸。

  (图为小琦的画。 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陈子怡 摄)

  将七月零零散散写下的便签整理在一个文档中,也足千余字。若要交差,拼凑一番,就能轻易完成内容。我不愿意。认真经历过的时间,只有更充沛的文字才足够记录和表达。

  蠢吗?那就蠢吧。我喜欢这样愚蠢的自己。

  二

  微信上和小马哥聊了一会儿天,夜深了。

  “睡去,再狂你妈要收拾你。”

  我从床上坐起,打开早已锁屏的电脑,写下这几行字。

  晚安,明天见。

  我真高兴,这些文字是星光赋予的。

  三

  原本和爸说好了,今天镇上停电,早起回老家纳凉。我按掉闹钟,闭眼又坠入梦乡。醒来时,爸早已上班去。楼下发电机的轰鸣声把空气搅拌均匀,阳光照着窗台的虎皮兰,虎皮兰背后的防盗窗囚着远处的山峦。

  (图为虎皮兰、防盗网与远山。中国青年网通讯员 陈子怡 摄)

  山后是海吗?山后还是山。山后的山后的山后呢?或许有一片海。

  海的那头,依然是山。

  我是山的孩子,也是海的孩子。辽阔天地,无垠宇宙,都是我的故乡。

  这时候有必要提一提川北的那群人——他们是我千里之外的家人。星光洒在他们眼睛里,也洒在我心里——这么说很俗气,我知道。俗气却又可爱,不是么。

  四

  说好的活动感想,我却通篇在自说自话,陈述生活琐屑。文字零零碎碎,就给文章添个“星河”标题,假装是故意做出的星空效果。我的确深爱着头顶和脚下的星星,但你要让我回忆三十天前望过的川北星空,我只能想起家人们的一双双眼睛。

  去桥亭的那天很晴——和今天差不多热,一样烈的太阳,蓝的天白的云——我们举着伞游过格桑花海,访问迁居镇上的几户家庭。结束访问后,我对着镜头说,

  “你看这些花多美,天多蓝,云多白呀。

  小女孩的眼睛也特别干净。

  我看到她的时候,完全不会想到她经历的所有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我又确确实实在那里。当她很平静地对我说出她妈妈 死了,说她爸爸妈妈离婚,说她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吵架,她去劝他们的时候,我会……心疼,或者惋惜,或是难过、震惊、悲伤……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我的情绪。

  太复杂了,说不清楚。”

  当万钧之力的真实向我奔来,我才知道自己能扛住多少力量。

  五

  面对小敏时,我是手足无措的。她也害羞,扑在床边的被子上,小手绞着衣裙,睁着一双大眼睛悄悄看我。我话不多,她慢慢开始讲述自己的生活。讲好久不见的哥哥,讲爱她的爸爸,还有爸爸买的布娃娃——多得数不清,几只在床头柜上落了灰,其余的堆在衣柜里。小敏打开衣柜给我看她的娃娃大军,我瞥见衣柜左边角落的相片。她也饶有兴致地一张张给我介绍,这是爷爷奶奶、这是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和她自己。

  访谈——如果这能称得上访谈——快结束时,我让小敏向我提问。她顿了顿说,姐姐,你为什么戴着眼镜呀?

  毫无征兆地,那一刻我被击中。自责的情绪把我淹没。

  在我们收到的表格中,有个孩子特别强调“爸爸是近视眼”。这行字夹在伤病、死亡、离异、变故的漫天苦难间,把我们逗笑。近视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疾病吗?当我望着小敏的眼睛,才忽然明白:至少在她的世界里,答案是肯定的。

  我们一行人由千里之外而来,带着各自或隐或显的目的,手握相机与纸笔,闯入他们的生活。询问,记录,微笑,或叹息。然后带上各自的情绪和感悟离开这里,回归遥远的生活。他们也继续原有的作息。或许协会找到几位资助者,孩子的生活由此转轨,但绝不至于“就此走向美好的新天地”。

  这么说很丧气吧。比“山后还是山”要更为直白,也更容易让人沮丧。

  然而沮丧归沮丧,我在沮丧之余看到了光亮——无论你相信与否,这不是刻意的升华。我恨透了假装。是的,恨透——我很少使用这样浓烈的情绪。这两个字出现在感悟里,也显得唐突。唐突而真实。我深爱这真实,如同对山后星光一样的那种爱。

  “恨透”说得过火,沮丧之余看到的星光也确实微弱。

  微弱却不放弃发光,这种“不放弃”本身就是力量。

  我相信每个人年少时都妄想过改变世界,也总有某个瞬间,我们将意识到自己的轻狂。在川北的这段日子,我经历过很多个被无力感压垮的瞬间,又一次次站起来。究竟是谁给予了站起的勇气和力量,我没有半点头绪——把它归功于头顶神秘的星星罢。

  六

  “再看看这个点吧。它就在那里。那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一切。在它上面,有你爱的、认识的和听说过的每一个人。历史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了自己的一生。所有的欢乐和痛苦,所有言之凿凿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思想,所有的猎人和强盗,所有的英雄和懦夫,所有文明的创造者和毁灭者,所有的皇帝和农夫,所有热恋中的情侣,所有的父母、孩子、发明者和探索者,所有的精神导师,所有的政治家,所有的超级明星,所有的最高领导人,所有的圣徒和罪人,从人类这个种族存在的第一天起——全都在这粒悬浮在太阳光中的尘埃上。”

  这段文字来自卡尔·萨根的《暗淡蓝点》。那颗蓝色的尘埃,是地球。

  上学期初遇这段话,我就知道此后它将回来找我。

  每每生活状态糟糕透顶时,总有一首歌、一段文字、一幅画,或一阵风、一朵云、一片影子、一只蜗牛,或者其别的什么东西,闯进生命里,充当我的救赎。

  我敏感细腻,从出生至今没遭过大风大浪,也仅仅触碰过两场近距离死亡。“生死寻常事”的道理不是没听过,却仍卡在“死生亦大矣”的坎,过不去。在父母羽翼下的温室呆厌了,我也知道磨难催促人成长,就逼自己去舔舐辛苦的滋味。

  因为清楚机会难得,错失了无从追回,我曾拼尽全力想做好一切事情。想归想,做归做,能力与想法不匹配的时候居多,结果总不如意。

  在校期间如是,去川北的日子如是,归家后亦如是。所幸有人愿意倾听,也所幸星河之光从不停止流淌。

  夜又深了,远处的山峦隐没在黑暗里。山后的山如往常一样沉默,隐身的虫如往常一样聒噪不停。秋约莫已经掠过几千里外的故乡,尚在赶赴南方的路上。

  写到这里,我应当呼应开头回扣主题吗?

  不必了。

  嗯,当然,我会永远相信的。

  山海与星河都叫我相信。(通讯员 陈子怡)

  2019年8月

  

 

一审编辑:郑心怡

责任编辑:胡梦飞